就在懸濟壇的這十位弟子苦惱於甘道如的所作時，就在懸濟壇的這十位弟子焦急無奈時，甘道如推開門走了出來。

他們含著擔憂的眼神，立即走上前，不約而同道：“先生…”

甘道如立定在原地，逐一的打量過這十位弟子後，他道：“走，我們去課堂。”

這十位弟子目光中充滿著疑問，卻沒有質疑，他們齊聲應道，“是，先生。”

來到課堂這十位弟子就位後，他們盤膝而坐，挺直背脊期待的望著甘道如。

甘道如站在課堂的中央，莊嚴肅穆，似乎已準備好了，是要講課嗎？

甘道如屏息凝神後，他道：“關於升州的事情，我知道汝等有太多的不解、疑問，甚至是埋怨、憎恨，我不怪汝等，因為那到底是汝等的感受，而我或許真的太執拗於過往了…”

這十位弟子環顧交視，似乎有些不理解，不理解甘道如到底要說些什麽。

甘道如說道：“我給汝等講一個故事吧。”

這十位弟子目光中又充滿了期待，還有好奇。

甘道如微微壓下心口的一股沈悶的氣息後，甘道如目光凝聚，只聽他道：“三十多年前，有一個樸實無華的青年愛上了一個女子，那個女子是個風塵中的女子但是那個青年不在乎，因為他是真的愛了，那風塵女子

是本不相信愛的，因為她畢竟在風塵太久了，看過了太多男人的醜陋的嘴臉，所以她不相信那個青年，但是那個青年用他的行動詮釋著愛，最後他打動了那個風塵女子，沒錯她也愛上了青年。可風塵女子不同尋常女子，畢竟有太多的捆縛，他們雖然相愛了，但還是沒有真正的在一起，所以青年在努力著，努力著賺錢，拼命的賺錢，沒日沒夜的賺錢，青年如此做便是為了攢錢，為了給那個女子贖身，青年攢了很久，終於把錢攢夠了，他如願的為女子贖了身，他們在一起了。”

這十位弟子認真的聽著，他們沒有分心，他們在專註的聽著。

甘道如頓了頓後，接著道：“那女子隨著青年，回到了家，回到了他們簡單卻幸福的家。他們欣慰於這樣的生活，可是他們卻遭到了街坊四鄰的排擠、侮辱、謾罵，鄰居們跟本不體諒他們的經歷，不為別的只因那女子是***所以鄰居們人前人後的把那對情侶當成談資，把對他們的侮辱當成趣事，可那對情侶不在乎，因為他們是真愛，他們不在乎別人的眼光，他們依然覺得很幸福。”

甘道如吮吸了一口氣，繼續道：“又過了很久，女子有了青年的孩子，他們樂在其中，他們無比的興奮，畢竟他們有了愛情的結晶，因為那也是真愛最好的見證，可是青年不知道那也是噩夢的開始。”甘道如的表情沈重了起來，“有一天夜裏女子突然臨產，這突來的意外，讓青年有些手足無措，青年便背著女子到處求醫、尋找產婆，可是沒有一個人願意幫助他們，只因那女子是風塵女子那些人說她會臟了他們的招牌，他們說他們的孩子長大後一定會是一個畜生，他們說看到他們就覺得惡心，他們說死也不會為她接生。”

十位弟子們的胸口劇烈起伏，他們在憤恨著。憤恨著那些街坊四鄰的所作所為，憤恨著那些大夫的鐵石心腸。

甘道如的表情開始變得痛苦，但是甘道如沒有停下，他仍然講著：“女子的疼痛聲越來越劇烈，痛的她近乎昏厥，青年的心慌了，所以他拼命的敲打著大夫的門，可是青年迎來的不是大夫的相救，他迎來的不是冷漠的白眼便是侮辱的嘲笑；不是無情的面龐便是冰冷的拒絕；但是青年沒有放棄，他一家家的敲門，敲的他的手腫的如包子；他一家家的跪，跪的膝蓋失去知覺變得麻木；他呼救的聲音變得聲嘶力竭，那一夜他近乎走遍了整個城，可是沒有一個人願意幫助他們，哪怕是一句溫柔的言語，他們也沒有聽到，最後青年眼睜睜的看著女子死在他的懷裏，看著他未出世的孩兒死在胎中，他甚至連他的孩兒是男是女都不知道…他…”

那十位弟子忍不住的互相交視了起來。

甘道如的眼角處忽然滑下兩行清淚，甘道如心痛的閉上了眼睛，轉瞬甘道如睜開雙眼淒涼的笑了起來，“呵呵…他們倒真是同心同德，就連青年要在城內埋葬她死去的妻子他們都要阻止…（女支）女骯臟…她們連一個死人都要唾液侮辱，更別說對那個活著的青年了，他們手持棍棒自發的來為青年送行…呵呵…我還真的沒有見過這麽齊心協力的人們…呵呵…”甘道如在苦澀的笑著，“青年駝著她的妻子最後是一點一點爬著離開的…”甘道如又閉上了眼睛。

那十位弟子忍不住悲傷起來，他們的眼角也同樣變的鹹澀，但是他們沒有敢出聲，他們只是在望著甘道如。

甘道如睜開眼睛後，咬著壓根惡狠狠的說道：“所以那青年發誓，發血誓，他要學醫，他要做一個賽華佗、勝扁鵲的神醫，他要做一個讓世人擡頭仰望著的活神仙！”甘道如充滿怒火的眼睛在這一刻又漸漸平淡了下來，“他後來做到了，沒錯他又回到了那座城，是的，他要覆仇，他要看到他們絕望的神情，他要看到他們無助恐慌時的瞳孔，他要聽到他們苦苦哀求的呻吟，他更想他們去死，因為這樣他才覺得在他百年之後才會有臉去見他的妻子。所以他一點點變得冷漠無情，變得盛氣淩人，變得鐵石心腸。”

甘道如說完後，他環顧了下十位弟子，甘道如看到他們的臉上也已布滿了淚水。看到這十位弟子的淚水，甘道如的眼淚突然猛然噴湧而出，他哽咽著道：“其實那青年…他…他本性…也是有情的…也是有人性的…你們…你們理解麽…你們…懂麽…”

這十位弟子已經泣不成聲，“先生…先生…”

這十位弟子看著甘道如似是淚人的模樣，心裏實在是心疼。他們在心裏想著：曾幾何時先生還是一個冰冷嚴厲的一方掌門，此刻再也看不到他的嚴厲了，此刻在自己面前的只是一個受了委屈會哭的老人，曾幾何時先生還是一個高高在上的言傳身教的老師，此刻他再也不是老師了，此刻在自己面前的只是一個默默承受痛苦的正常人。

甘道如再嚴厲，也畢竟是一個年近花甲的老人。所以他畢竟也是容易傷感的，所以他心底無限的苦楚在這一刻都爆發了出來。

這一刻那十位弟子再也不顧什麽孔孟之道，尊卑之禮，他們起身便環擁上甘道如，“先生…”

這一刻課堂上，哭成一片，哭的讓人心痛，哭的讓天地撼動。

許久許久後，甘道如破涕大笑，“哈哈…別哭了…別哭了…”甘道如和藹的輕拍著身邊弟子的後背。

那十位弟子直身退了兩步，恭敬的註視著甘道如。

甘道如忽然又認真、焦急的道：“好了！好了！現在我們面對著一個巨大的挑戰，也是我自己前所未有過的挑戰，現在我們去煉丹房把丹藥都歸置出來…快！”

營帳裏，兩個人，一尊一卑。一個背負著手在上，一個彎著背在下。

尹俊說道：“師爺，從那幾位少年經過的路線來看，屬下大概猜測出了幾分…”

周全問道：“是什麽地方？”

“懸濟壇。”

“什麽？！懸濟壇？！”周全惶恐的轉過了身，他瞄了一眼尹俊後，向著右面挪移起了步子，他的目光中充滿了擔憂，“若真的是懸濟壇…恐怕那升州城的瘟疫…”

尹俊上前一步，“師爺，要不要把他們都抓起來…”

周全立即反駁道：“不可！”他回過身子後，立定腳跟續道，“那懸濟壇的掌門甘道如，曾經救過大人的公子，所以大人那裏…另外你知道這不是我想看到的…”

“但您更不想看到升州的瘟疫得到解治…因為這也會影響到您的計劃，所以師爺您？”

周全思慮再三後，眼睛陰狠一定，“如果真的是懸濟壇…如果甘道如真的進了升州城…那就殺，一並擊殺，不用在乎什麽屠城之約了。”

“是。”尹俊拱手應道。

“還有，那其間的說辭…你…應該明白吧…”周全陰森的向著尹俊眨了眨眼。

“是，屬下明白。”接著尹俊退下。

周全仰望著營帳頂，自言自語道：“哼…升州城…潤州城…呵…”

潤州刺史府

馬大人無比喜愛的撫摸著一幅狂草字帖，眼神中充滿著無比的得意。

一個差役在這時走了進來：“大人，師爺來信了。”

馬大人聳了聳眉毛，不舍的放下了狂草的字帖，“什麽事？”

“回大人，師爺說對升州的行動可能要提前了。”

馬大人忽然興奮道：“額…呵呵…提前好啊！本官也真的有些不耐煩了呢。”

“師爺說，如此還希望大人再多增派些人馬。”

“派！派！傳我的命令派！”

“是。”差役退下了。

差役走後，馬大人又拿起了狂草的字帖，只聽他悠哉的道：“好…好…嗯…還真是好…”

有些時候你想留下什麽，可它偏偏流失的更快，有些時候你本希望這日常的十二個時辰過得快些，它偏偏卻走的很慢。有些時候你本不在意這日常的十二個時辰，這十二個時辰過去的卻異常的快，快的你剛剛吃完早飯，便要吃午飯；剛剛吃完午飯，便要吃晚飯；剛剛吃完晚飯，便要到了歇下的時間，你本剛剛合上眼睛，那初升的太陽卻又要將你叫醒，然後你又要開始準備早飯。

蕭笛此刻便覺得這時辰過的簡直太快了，一箭光陰。蕭笛真的希望時間慢些，再慢些，可到底他是不能命令時間的，就算他命令了，時間也還是會走的。所以無論你在何地，何種位置，又或是無論你何種心情，何種感受，時間還是在偷偷的流失的，這或許便是一種無奈，甚至是悲哀。

蕭笛無奈了，因為他到底還是看見有一抹紅色升騰而出，有一抹光輝照亮了升州城的角落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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